18. [初學飛行者指南] – 第七章. 回游的鮭魚 2
猶他州的鄉間小路
這次我可記得把無線電全部打開，並按照標準程序在共同頻道Unicom裏發話通知附近接近的飛機；這個程序在我初學飛行時，已經做過了幾千次了。誰知道剛才忘了一次，就差點兒出事了。
飛出傑克帕Jackpot機場沒多久，發現飛機偏離航道愈來越多。校對後，發現航向儀和磁羅盤之間差了十幾度呢！差點就把自己飛丟了。
西斯納Cessna 150儀表板上的航向儀(Heading Indicator)，是每15分鐘得和飛機天花板上的傳統磁羅盤校對一次的，經過了剛才這麼多的事情，我猜我已經一兩個小時沒理它了。幸好隨時檢查儀表的習慣令我不至於錯的太離譜。
收拾完自己疏忽的毗漏，飛了大約十幾浬光景之後，眼前又來了另一個我剛才在地面上就注意到的大自然傑作；機頭正前方是一塊一塊高聳而且綿延數十浬的黑色積雨雲，雲底還明顯地有著棉絮狀的凝結下洗流。
小飛機接近或飛進這種雲的後果，就像樹葉流進了瀑布，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我先向右轉離開航道，並企圖由最近的積雨雲右側繞過，不料在繞過之後，在這片黑雲後方等著我的仍舊是遮天蓋地、連綿不斷的、更多難纏的積雨烏雲。
我像極了一隻遊進毒水母群裏的小魚，任何一個接觸都可能是致命的。
幸好，今天遇上的積雨雲不是連綿的層積雲，而是一朵一朵星羅佈棋式的獨立積雲，這讓我增加了不少在雲塊間左右閃躲的機會。
這類型各自獨立的積雲往往帶著不同的電荷，當它們隨著大氣移動並接觸到另一個不同電荷的積雲時，精采的閃電就發生了。
我的意思是說，我除了得機靈地在如滾燙味增湯般翻滾的積雲縫隙間穿梭、同時面對積雲間彼此牽引的亂流、還有陣雨導致的間歇性低能見度外，我還得當心不要被閃電劈到。
原本以為轉幾個彎，繞過一、兩朵雲後就會雨過天青了；
因為我今天不可能這麼背的吧?
呵呵，這真是個天真的想法呀。
順風把這些糟糕的天氣一路纏著我40分鐘，直到出了內華達東邊的州界為止。有這麼一陣子，我甚至得加足馬力同時推機頭加速才不至於被後方的積雲追上呢。離開山區進入猶他州後才算完全擺脫了惡劣的天氣。
像希斯納Cessna 150這種螺旋槳動力的小飛機，飛不快也飛不高，航路上遇上了這類的壞天氣，除了降落躲避外，就只有硬著頭皮周旋了。
北美洲的大地上常常會出現美的令我驚嘆不已的景色。
一出了密佈烏雲的山區，水天一色的猶他州鹽湖一下子地就躍然地蹦出在我的眼前。
似乎我每次經歷一場驚險後都會有壯麗的風景出現。就當是歷險後的獎勵吧。
鹽湖比我想像的大多了，不過，因為是個不流動的超級鹹水大池塘，由空中看來，它的水質並不清澈。
老實說，飛近一看，在今天的光影下，我覺得它看起來髒髒的。
順利地在鹽湖城北方的布利漢市機場Brigham City Airport著陸。
週末黃昏的機場裏見不到什麼人跡，就更別提會有人來招呼你停飛機了。
我找了一個最像供訪客停機的機坪，把飛機用鏈條固定好後，這才發現因為久坐在駕駛艙中超過了八個小時，我的屁股及我的背已經疼的不得了。
今天真是飛夠了。
趁著黃昏還有光線的時候，我趕緊把今天的飛行遭遇記在日誌上，就這麼寫到了晚上七點多才結束。
下一個問題來了。
飛行是非常耗費精神與體力的，所以一路上我已經連明天的食物都吃完了。
我餓死了，現在我得去找我的晚餐。
我猜我一定是停錯了位置，這個區域裏沒見到有任何餐廳，老實說，舉目望去連自動販賣機都找不到呢。
無可奈何的情況下，我翻出航圖及機場導引，用航空呎量出了最近的城鎮距離本機場大約5英哩（八公里）。
對於一個飢腸轆轆的旅人來說，這是我唯一的選擇，我決定為了一個熱狗去散個步。
沒多久，我就踱著步，延著機場外圍的鄉間馬路開始走著。也許是猶他州政府財政短絀，或者是他們認為這條通往偏遠機場的路不值得投資，四線道的鄉間公路兩旁竟然一路都沒有路燈。
也就是說，一走出機場我就是順著公路在黑暗中行走，偶而經過的車燈倒是提供了我些許的方向感。
準備在黑暗中步行5英哩，我希望那個熱狗一定得是非常美味的。
約莫走了十五分鐘，對面車道的一輛車在通過我後，突然又一百八十度地調頭回來，然後慢慢地停在我旁邊。
一位年輕女士探出頭來問我是否須要搭便車。
我當然地欣然接受了她的協助，讓她載我到這鄉間最近的一間便利商店去。
遺憾的是，我竟然忘了問她的名字。
信不信？花了這麼大的週章到了五英哩外的商店，我竟然真的只吃了一個熱狗；
真奇怪，在經歷了這麼多後，我突然不那麼餓了。
離開商店後，回程的路就走得輕鬆多了，因為我吃飽了。
出了住宅區，在進入那條通往機場但是沒路燈的鄉間公路前，我來到了一個叉路口。
剛才搭便車經過此處時，光顧著和好心的美女聊天，竟然忘了留意回程的路了。
幸好，路旁有一位中年的女士慢跑經過，熱情地提供了我正確的方向。
夜裡一個人走在黑暗又不知名的鄉間路上，倒是一種很難得的經驗。
我絲毫沒有流落異鄉的悽涼感，反而有種在天地間獲得自由的舒暢。
不過，我的理智還是會不停地問自己同樣的那一個問題，
”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對，會把自己弄到這樣一個叫不出名字的地方來”。
正當我邊走邊自我解嘲的時候，一輛典型的美式凱迪拉克大轎車緩慢地來到我身旁。
車窗裏探出來的，竟然是方才告訴我方向的那位慢跑太太。
“我趕緊跑回家把我老公從床上挖起來，因為我不希望讓一個年輕人在夜裡一個人走在這兒漆黑的路上”,
“快上來吧！我們送你到機場去”，她急切地說。
看著她那帶著惺忪睡眼的可憐老公的臉，在車上我只能不停地道謝了。
感謝上蒼和那些熱情協助我的人們，在這樣一個星夜裡幫我完成了這個來回十英哩的＂熱狗任務＂。
睡前，我躺在窄小的機艙裡，覺得沒有燈光又孤獨地身處異域的夜晚實在是稍嫌單調了些，所以半夜又爬起來把無線電頻道調到機場的共同頻道(Unicom)，然後快速地按了七下通話按鈕(註)，待全機場的跑道燈都通明大亮後，我才滿足地睡去。
飛行本來就是一件瞬息萬變的事嗎？
仰或是我的飛行經驗不足才導致這麼多的意外呢？
無論如何，在一天之中發生這麼多的事情，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太多的。
猶他州有著類似大漠型氣候，既使白天艷陽酷熱，夜間溫度卻仍然很低。
今夜，
裹著睡袋窩在我的小西斯納150狹窄的機艙裏，心裏卻是暖暖的。
(註) 美國的機場大致分為兩種，一是有塔台航空管制的機場，另一種則是無人管制的機場。大部份的鄉間機場都是無人管制的。無人管制的機場其實就是一條跑道供大家自行起降，至於誰先誰後，請自行避讓。
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每一個無人管制的機場在航圖上都會標示出一個大家共同使用的頻道，此頻道就是提供附近所有進出的飛機，在起降時相互知會並注意彼此距離安全。
這個頻道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的功能；那就是在夜間降落時，若將無線電調至這個頻道並迅速地按麥克風按鈕七次，可以將跑道燈及機場內一切的照明燈光都打開。
若嫌燈光強度太亮，再連續快速地按五次鈕便可將照度減低。這是一個會持續數分鐘的計時開關，時間一到，全部燈光就又會自動關上。
全機場的燈光控制是操縱在你的手指頭上，只要想打開，隨時都能用幾百個大燈把無人的機場和跑道都照的燈火通明的，不玩太可惜了！
待續………201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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