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初學飛行者指南] – 第五章. 出遠門前的準備 1.
出遠門前的練習
去年十月在北達柯達州發生的飛行事故,一直是一個縈繞在我腦中久久不能散去的痛。即便是我後來順利地取得了個人飛行執照(Private Pilot License),現在甚至買了一架自己的飛機;我以為在做了這些努力後,可以稍許安撫我內心的愧疚,但令人失望地,這些還是不能釋放我心中那股羞辱的委曲。
也不知怎地,我在擁有了自己飛機的第一天,第一件想做的事,竟然就是想飛回千浬外那個令我心碎的地方。
我知道這樣做是不能挽回任何去年發生的事物,但對我來說,這可能可以是重新爬起來的第一步;藉著回到錯誤開始的地方,也許可以找回我那因疏忽而失去的靈魂。
飛行就像所有的學徒技術一般,道理很簡單,那就是熟能生巧。
那天由松山湖(Pine Mountain Lake)送完安德生先生回家後,我就一直沉浸在擁有飛機的興奮中。
如獲至寶的感覺,融合了興奮、自豪但也同時是個好重的責任。
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把飛機清洗乾淨後,我突然有些捨不得用它的感覺,我深怕會弄壞它、或者是因為另一個大意而失去它。
老赫爾不聲不響地來到我身後時,我正望著飛機發呆,
"所以….你想在這兒盯著飛機看一整天嗎"?他突然地出現並與我一起比肩望著這架飛機,
"光用看的,是哪兒也去不了的",他悠悠地說,
"噢!老天,她真是美極了!",我仍舊一臉滿足地望著,
"小子,我要是你,我早就已經在飛往賭城雷諾的路上了,你以為我們為什麼要買飛機?"
"因為我們想快速地抵達開車到不了的地方",他說,
“你是來學飛行的,不是來看飛機的,快上去讓你花的每一分錢都值回票價吧”。
赫爾說得對,我好像還沒有接受我已經擁有自己飛機的事實了。
雖然昨天我已經敲定了飛往北達柯達州格藍福克斯的計畫,但是在出發以前我還是需要些練習;畢竟我已經好一段日子沒飛,有些心虛了。
在航圖上任意地找了幾個機場,我像突然大夢初醒般地,想放肆地開著飛機在百浬內到處看看。今天下午我得用力搖醒我那生疏已久的飛行技術了。
由佛雷斯諾的喜悅機場出發[Fresno, Sierra Skypark-機場代號(Q60),現今已改為代號(E79)],爬升到五千呎後,我便直接向東邊山區前進,第一站目的地是優勝美地國家公園(Yosemite National Park)的瑪莉波莎機場(Mariposa Yosemite)。
沒有特別的原因,我也從來不知道那是個什麼地方,只是任意地在航圖上四、五十海浬外挑了一個名字聽起來不太奇怪的機場。
說到這個,美國文化基本上就是個融合了多種文化的大熔爐。加州這兒山區裡頭的城市和機場名稱,據說,許多是依照早期不同印地安部族的語言命名的,因此,大部份的名稱是不能用一般通俗的英語方式發音的。
重點是,許多美洲原住民的發音規則對一個外國學生來說,簡直是超乎我的想像!
第一次見到Yosemite這個字時,我直覺地就唸出了"優思邁";
最糟糕的是,我還滿嘴地照著這個唸法講了好一陣子。也不知道是人們根本沒聽懂我講的地名還是懶的理我,所以我一直認為我唸的沒錯。
直到有一天,大夥兒一起聽見我形容的這個國家公園時,先是突然一片鴉雀無聲地靜了下來,跟著便一起大聲哈哈哈哈地爆笑了出來。
這個字的印地安發音,唸"優-山-米-地Yo-sem-mi-te",老赫爾前伏後仰笑地連眼淚都爆出來了。
我靠!真是欺負我是外國人!
後來華人的旅行社就給了個更修飾過的譯名,叫"優勝美地"。氣死我了!
"就去這兒吧!瑪莉波莎機場(Mariposa Yosemite)",我告訴自己。
至少這個地名聽起來像是個單純的西班牙文名字;我可不想在無線電裡又聽見某個航管人員笑得從椅子上跌下來。
今天是個適合飛行的日子,萬里無雲、陽光普照。
過去五個月裏只飛了45分鐘的生手,開了架新飛機上路,目的地是個沒去過的山區森林裡的機場,能會有什麼了不得的事呢?
結果,好不容易地在群山森林中找到了機場,老遠地我就擺好了降落的架勢。
"不過就是個大白天的降落嘛,有什麼不得了的",我告訴自己,
沒想到接近降落時,卻突然遭遇了強烈的山間陣風,最終對準跑道準備降落時,被由樹間捲起的亂流把飛機刮的幾乎抓不住方向。
著陸前飛機劇烈地上下左右搖擺;好幾次快要觸地了,卻又被亂流將飛機猛地抬了起來。好不容易安全地停了下來,這才發現自己一手心的汗,心臟蹦蹦地急速亂跳著。
剛才降落時,為了避開山裏擋在跑道前頭的那些高大樹木,以正常降落的飛機來說,我接近跑道時的高度,我飛的太高了。
在抵達跑道著陸區時,高度仍降不下來,而為了不要因過高而吃掉太多的跑道,所以我趕緊推機頭強迫飛機下來觸地;但這又導致了飛機進入另一個致命的麻煩。
推機頭俯衝等於是重力加速度,飛機雖然降低了高度,但是卻同時不可避免地增加了速度。
重點是,降落是必須在有限的跑道長度範圍內,在逐漸減速中進行的。
簡單地說,我在企圖降落的過程中飛得太高,這吃掉了不少的跑道;因為太高所以推機頭下降,卻導致飛機速度快速增加,這又吃掉了更多的跑道;加上又幾次地被亂流舉了起來,又吃掉了不少的跑道。
最後,山中的機場礙於地形的關係,大都是在樹林間勉強擠出的空間中設立的
"短跑道"。
經過這麼一陣子的折騰,害我幾乎煞不住車,差一點就一頭撞進跑道盡頭的樹林裏。
哇!嚇死我了。
松山湖機場(Pine Mountain Lake)
由瑪莉波莎機場(Mariposa Yosemite)起飛後,我在北方不遠的幾十浬外又再找了一個山區機場降落。
我就不相信我還會再犯一次同樣的錯。
還是在優勝美地國家公園(Yosemite National Park)裏,不過這次我來到了我家小飛機的前任娘家 - 松山湖(Pine Mountain Lake)。
嘿嘿,這個機場我來過,應該不會太難吧?
他X的!上回送安德生先生回來的時候,我怎麼沒發現這跑道是一條有著向下坡傾斜的跑道呢?你以為主輪快要觸地降落了,結果,飛機卻一直飄在跑道上硬是下不去,因為著陸的跑道其實是個大下坡。
眼看跑道就快被這漂浮的著陸方式給用完了,這時候又遇上了山區低空的亂流。
我知道,一開始飛進來的時候,高度還是太高了。
因為我看著跑道前面那些樹尖似乎高的快要劃到我的機腹了,所以總是不敢放手讓飛機持續地下降。
綜合了這些錯誤的組合,這個降落的結局就變得相當精采了
觸地前原來認為這次可以降個輕一點的著陸的,結果,飛機在下傾跑道上掙扎地耗掉了所有的動能,待前進的速度用完了之後,接著就重重地垂直摔在地上,然後再由地面反彈了起來,然後再重重地砸在地上一次。
雖然降落的很難看,但感謝萬有引力定律,至少讓我又重新回到地球表面了。
最幸運的是,我又是在跑道盡頭的樹林前幾十呎,緊急地把飛機煞住了
停好飛機後,發現襪子裡都可以擰出水來了,手也全是濕的。
Yosemite優勝美地國家公園,我慢慢恢復的自信全砸在這個風光優美的觀光勝地了。
不過,兩分鐘的情緒平靜後,想想,也好,只要摔不死,這倒是個練膽子的好機會。對於危及生命的事件感到麻木,我猜應該是北達柯達事故的後遺症之一吧。
哥倫比亞機場(Columbia)
我發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命運之神似乎急著想在一個下午就給足我所有的教訓。
兩次降落都犯了同樣的錯誤,把自己搞得灰頭土臉的,那就趕緊離開山區吧。
由跑道起飛後,飛機才剛拉起來越過跑道盡頭高聳的松樹林,我就覺得飛機停止向上爬升了。
飛機就掛在空中爬不上去地掙扎著;捅足了全馬力的油門,還是差點兒就撞在跑道前的山坡上。
全馬力爬升竟然遇上了強烈的下降氣流。
山區機場危險性之高,對新手來說,我今天真的是不知死活地選錯地方了。
脫離山區後,我朝向西北方的平原區前進。離開那些到處是高聳松樹的森林,心情頓時覺得安全多了。
哥倫比亞機場(Columbia)是個有著長長的跑道、空曠、無人管制、位於山腳下的鄉間機場。
"哈哈!這下子我可不需要再擔心著陸前會掛到樹枝了吧",我慶幸地告訴自己。
由於是無人管制的機場,而且又沒有裝設風向袋,所以確認正確降落跑道的方向和地面風速就得看個人的經驗了;我的方法很簡單,就是先在機場上空環繞幾圈,依空中觀察地面的塵土飄移和草葉搖擺來判斷風向。
不過,很多地方大風早把塵土都吹光了,而且附近也沒有夠長的草地。
大略地確認了風向後,接著就將飛機緩緩地降在跑道上。
結果,我發現我還是降錯方向了。
飛機無論起飛或降落,永遠都得逆風而行。一旦順風降落,那所有不利飛機操作的危險因子就全都來了。
這個降落遇上了頗強的順側風,飛機差一點被吹翻了過去。
選錯跑道是一回事,差一點被吹翻的原因則是和我這次降落的姿態有關;
為了要求個輕輕的著陸,所以我在觸地的那一剎那前,將機鼻盡量向上提起,原本希望在飛機慢速的動能完全被空氣阻力消耗完時,剛好將飛機擺上跑道地面;
不過,這個大鵬展翅的姿態卻剛好形成了一個大風箏般的受風面,接著強烈的順側風從後方一把就差一點將飛機掀翻了過去。
我學到教訓了。
我的結論是,在氣流不穩定的狀態下,下回盡量保持高一些的速度降落,不要把機鼻抬的太高。
還有,下次在搞不清楚降落方向時,請不要再玩這種馬戲班定點著陸的把戲了。
雖說這機場沒人管制,但停機坪上還是有一間加油站,同時販賣著飛行用品和零食。
我在附近晃了五分鐘,吃了些東西也借用了洗手間。很可惜地,這兒沒有賣我需要的『美國中央時區的機場指南Central Flight Guide』。
洛斯巴諾斯機場Los Banos
再次起飛,一路平順地進入平原區,與凱索空軍基地Castle AFB Approach空域管制台的聯絡也頗順利。 他們甚至給了我一個供航管雷達辨識的識別機代號(SQ 5153),這可是我在新飛機上第一次使用我的飛機識別器(Transponder)(註)。
下一站是洛斯巴諾斯機場Los Banos。
沿著導航幅向朝著我計畫的機場飛著,接近時,卻發現下方有兩個機場。趕緊拿出航圖比對,這才發現我已經就在洛斯巴諾斯機場Los Banos上空了。
兩個機場靠的很近,發現找錯機場了,於是飛機在通過了洛斯巴諾斯城市上空後,我立即做了個右航線(Right Pattern)進場。
由於有了前幾次的經驗,這次我非常警慎地先在跑道上低空飛過一次,待清楚確認風向和正確的跑道方向後,才放心調頭回來準備降落。
這個機場只有一條跑道,而我發現著陸區域有著強烈的左側風,角度大約是與跑道成直角的90至85度。這也就是說,這次無論我使用跑道的哪一邊降落,我都會遭遇正九十度的側風。看來這是我今天的另一個技術考驗。
著陸時,我將飛機左翼壓向左方的強風,觸地時僅用左輪單獨在跑道上滑行了一段距離後,待動能減弱後再將右輪放下,完成了這個標準的側風降落程序。今天在這平原上的風力之強足可與北達柯達州相比。看來是天氣要變了的前兆。
降落時因為風大,所以飛機的空速在著陸觸地前,迅速地被強風抵銷了。
這個教訓告訴我,強風或大側風時,進場空速得稍大一些才好。
已經起降了四次了,今天下午的每一個降落似乎都有著不同的型態,每個都讓人印象深刻。我決定在此休息一下,伸伸腿,整理一下剛才的心得。
我的油只剩下約十加侖左右了,天色不早了,我得立刻返航。
(註解)
Transponder識別機,是飛機上裝置的訊號發射機。
一旦開啟並調至C模式後,需輸入航管給予的四碼編號,空域管制台的雷達螢幕上便會顯示該架飛機的編號及高度指示。目的是用於辨識飛機身分及航行管制。
平安回家降落
回家前的最後一個著陸點,菲爾堡機場(Firebaugh)。
做了一個完美的著陸,沒有一點聲音,也沒有一點震動。
不過還是差點飛過頭錯過了機場。
鑒於剛才兩次的經驗,這次我老遠地就將航圖攤開,確認了目的地機場附近的地形特徵,清楚地找到了今天最後一個著陸點,我的母基地-喜悅機場(Sierra Sky Park)。
晚霞中,太陽西沉後,氣流越見穩定,一路平順飛回家。
這次終於什麼錯誤都沒犯,也沒有認錯機場。
我如願地做了一個安全又漂亮的著陸!
由機場開車回家的路上,我不斷地反省下午的所有錯誤。
我真的不應該認為所有的跑道都是一樣的,並且小看了山區的環境。
今天我還親身證實了關於那些森林機場的傳說;山區多變的大氣環境對於任何階段的飛行員來說,都是非常危險的。
待續 .........2013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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