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初學飛行者指南] – 第四章. 絕世大美女 1.

這是真的嗎?我不是在做夢吧?

 

第一眼看見她時,我就被她那美麗的身影給怔住了。

我倒抽了一口氣,失態地,連該有的禮貌都差一點兒忘了。

 

我最好放尊重點兒,她可是跟著她父親一起來到機場的。

 

 

他們來自於加州著名的優勝美地國家公園(Yosemite National Park)地區,據說,安德生先生是當地小學的校長。

我也不知道赫爾是怎麼聯絡上他的,赫爾只是要我到機場來和他們見面。

 

"記得我前兩天和你提過的事嗎?等一下那位安德生先生可能可以幫你解決的",赫爾說。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距離上次考取個人飛行執照的那次行程,再次地回到了佛雷斯諾,我不希望再麻煩佛瑞茲了。

依我上回的經驗,付給他的房租,他並沒有交給他太太羅貝塔Roberta。這原本只是夫妻間的小事,但兩夫婦竟然在我面前,為了誰該花這筆錢爭執了起來。這讓我這回再次借住他家的處境變得相當地尷尬,現在我只想趕快搬離開他家。

 

"安德生先生在佛雷斯諾城裏有房子,對吧"?我急切地想知道的更清楚些。

 

老赫爾沒搭理我的話,逕自地往機庫走去。

 

"我只需要分租一間房間就夠了,希望不要離這兒太遠"。我追著提醒他。

 

"這跟住在哪兒有什麼關係"?赫爾一臉疑惑地停了下來。

"噢!不!"他突然回過頭來說,

"我說的是飛機,你這個白痴!你以為我在跟你說什麼"?

赫爾以為我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待會兒那位叫安德生的人會把飛機飛來讓你決定。如果不喜歡,那就付他30塊油錢打發他走"。

"事情就是這樣的"。赫爾說。

 

"這太突然了,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評估一架飛機的",我不安地跟在他後頭,

我慌的像是要被推下火坑一般的。

 

"別擔心,我會在這兒的,我知道你需要什麼的"。赫爾很有自信地說。

 

 

再次回到佛雷斯諾是四個月以後的事了。

 

 

考取個人飛行執照,雖然挽救了我的自信,也重建了家人對我繼續飛行的信心,但這卻不能幫我找到另一個飛行的新工作。

另一家也在召訓飛行員的新航空公司,只是連續把我找去面試了兩次,並羞辱了一番。他們說,"我們懷疑你的說法,更何況,我們是不會錄用那個航空公司出來的人"。

我不懂,既然在這個大前提下,一開始就知道我的背景,那又何必把我找來面試兩次呢?

走出那棟難看的綠色大樓,我清楚地知道,一切靠自己才是最實在的。

 

既然沒辦法再次加入航空公司培訓飛行員的行列,那我就決定自己走完所有的程序,這包括了所有民航局規定的法定執照、法定飛行時數。

我決定在學成之後,以合格飛行員的身份回到台北,直接參加其他航空公司的飛行線工作。

但是,為了達到這個目標,我需要至少三百個小時的飛行時間,以及美國民航局的另外三張高級執照。

 

幸運地,位於加州聖地牙哥的美國飛行學院(AFI - American Flight Institute),很快地,便發給了我入學許可。

 

八月初,到聖地牙哥報到前,我決定先去探望些好朋友。

 

這個季節裡,佛瑞茲正忙著打獵和享受人生,所以完全無瑕理會我。幸好機場裡還有一位經理兼工友的赫爾;再次舊地重遊時,他很熱情地給了我許多的建議。

 

"你為甚麼不買下一架飛機呢"?赫爾不解地問我。

 

"買飛機"?哈!這是我這輩子聽過最大膽又超級不實際的建議了。

 

我只是想回到美國來盡快地考完執照,並飛滿三百小時。我並不富有,也沒有多餘的"好幾百萬"可以買飛機的。

這是個我從來不敢想的點子。那怎麼可能是我玩得起的東西。

 

雖然今年春天在這兒飛行時,赫爾一直都極力稱讚我是所有租飛機的學生中最誠實的一個。我的帳,據說是最乾淨也最清楚的。

他們曾多次表示,凡是我填寫的飛行時間單據及付費都總是一氣喝成,乾淨俐落。

我猜他們大概據此認為我一定很有錢,所以才會付錢如此乾脆。

 

"是的,你每小時得付45美元租外頭那架破鐵罐飛機",

"而你說你需要累積至少300個小時飛行時數,對吧?"赫爾繼續地說著,

"你知道飛那架破銅爛鐵一個小時的成本是多少錢嗎?"赫爾說著,

 

我很驚訝他竟然願意告訴我這個。因為以他的身份,他即將說出的數字可算得上是他的業務機密噢!

我真的很感激他對我的坦白,不過,謝了,我真的不考慮這個可能性。

我的學費是家人辛苦攢下來的留學基金;我先是在北達柯達冒失地砸了人家的飛機,現在繼續冒險地學飛行已經算是很勉強的了。我不可以再有其它的非分之想了。

 

"是12元美金"。

他雙手抱在胸前,很慎重且正經地說出這個數字。

 

"真的是12元美金嗎"?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我必須承認,這的確是個讓人有非分之想的價錢。

 

接著赫爾就抓了張紙,將飛機的正常零件消耗、耗油量、保險費及修理費用,清楚地解釋了一遍。

 

"就像是你該買輛車,而不是整年昂貴地租車,",

 

"你需要買一架自己的飛機"。

這就是他的結論。

最重要的是,他還真的把這件事當成了一回事。

 

過去七、八十年以來,全美國最普遍的飛機買賣途徑,就是透過一份飛機買賣雜誌Trade a Plane。老赫爾在了解了我的需要後,便自行開始在這每月出刊三次的旬刊雜誌裡,尋找適合我的飛機。

我們的確聊過幾次這個問題,雖然我越來越大膽地考慮這個可能性,但是我從來沒期待這事情會真正的發生啊。

 

昨天他稍微輕描淡寫地提了一下,但我沒想到赫爾"當真"地找到了飛機,並"當真"地直接把賣家叫來了。

我由衷地佩服赫爾這種凡事劍及履及的態度,只要確定了目標之後,他可是個既快速又徹底的執行者。

相較之下,我反而有些怯生生的。

我不是不想效法赫爾果敢的處事態度,只是每次評估自己的財力與知識範圍後,我就不敢造次了。

不過,他這種什麼事都玩真的,而且效率又超高的做事方式,常把我搞的措手不及的。

 

至少,我希望他能如我預期地,拿著本飛機銷售目錄和我討論,在品頭論足一番後,再敲定幾個可能的賣家,然後再逐一連絡、談價錢等等;

買飛機這種大事,不是就該這樣做的嗎?

 

另一方面,直至目前為止,在我有限的人生經驗中,買一輛舊車都算是驚天動地的大事了,

 

更何況是買一架…..飛機。噢!我的天呀!

 

我是真心地朝這個方向計畫著,但真的僅止於在計畫階段。

我的意思是說,我還在享受著計劃階段那種期待的興奮。

我很清楚以長遠來看,擁有自己的飛機,是可以省下巨大的訓練費用和花費;但是,每次回過神來清醒地想了想,這可是買一架飛機呀!這不是開玩笑的事呀!在我的國度裡,這可是天大的事呀!

不不不,全世界除了美國之外,在哪裡這都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呀!

 

因此,這位即將來到的安德生先生,讓我有種莫名的緊張。

 

我像是千方百計地想成家的人,遇上真要相親的對象時,又覺得好像還沒準備好;

我的心態還沒準備好擁有一架自己的飛機。

噢!一想到這句,就讓我有些腿軟。

畢竟,不到十個月前,我還是個航空公司飛行學校的退學生。我的能力也還沒準備好當一架飛機的主人。我除了父母給我的兩萬多美金的學習飛行預算外,我什麼都還沒準備好。

想到這兒,我就不由地埋怨起赫爾的魯莽行事。

 

赫爾把腳翹在桌面上,毫不在意地告訴我,這位安德生先生最近有些缺錢,所以想把家中的這架1969年的小飛機,以一萬四千美金脫手。

 

這是個叫人嚇一跳的價錢。

 

因為這一陣子以來,經由赫爾的口中得知,佛瑞玆也有意思仲介飛機買賣,狀況不好的小飛機,往往都得由兩萬五千塊起價。

 

便宜沒好貨!所以我想這架飛機的狀況應該不會太好的。

 

1969年?

這架飛機只比我小六歲。也就是說,它今年已經高齡21歲了。

但飛機的壽命可和人不一樣,這就像是我不會想要買一輛高齡21歲的車子一般。

 

很可惜的,在飛機買賣雜誌上登出的廣告中,只要是沾到1970年以後出廠的飛機都是開價在兩萬美金以上的,這包括了那些狀況已經非常接近報廢的飛機呢。

由赫爾口中得知的飛機買賣原則,和汽車生意大同小異。

首先,你得注意發動機的剩餘使用壽命。

不同廠牌的發動機有著不同的使用壽命(TBO – Time Between Overhaul)。

譬如說,裝置在著名的西斯納152(Cessna 152)飛機上的萊康明Lycoming 引擎有著110匹馬力,全新翻修後的使用壽命長達2700小時。而裝置在西斯納150(Cessna 150)飛機上的美國大陸公司出產的Continental O-200A俱有100匹馬力,引擎全新翻修後的使用壽命則只有1800小時。至於你買飛機的時候,引擎還剩下多少使用壽命,就是另一個估價的學問了。

越接近使用壽命的極限,價錢越差。

同時,這也和操作者的習慣與保養有著密切的關連。

 

為了確認飛機是否被妥善地維修過,通常在檢查完飛機的引擎使用時間紀錄後,細心的買家還會拆掉火心塞做汽缸蓄壓測試。如果灌進去的八十磅壓力不能維持在六十磅以上的指示,這就代表引擎的磨損嚴重。

一筆約一萬兩千元的引擎翻修費用,應該是避免不了的。

 

真是奇怪的組合。一架飛機的價值不過是兩萬美金上下,為何翻修引擎一次就得花上幾乎飛機的總價呢?

赫爾告訴我,這就是人工昂貴的美國市場的矛盾。

 

至於飛機的電子裝備多寡、是否有事故紀錄,及機體上的損傷就更是影響價錢的另一種考量了。

想得越多,就越讓我對於這架即將來訪的飛機不抱太大的希望。

 

這真有點兒像是被拉去相親的感覺;聽見對方已經有一把年紀了,然後竟然還沒什麼要求條件的,在這種機會下遇上絕世美女的可能性實在是太低了。

 

 

 

待續………..2013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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